化为人形的老虎怪来到悬崖边,森冷的目光望向碎石坠落之处。
“很久没人能够令我以人形现身,难得有人陪我玩得这么过瘾,我怎会让你轻松死掉?”
半空中,田真猛然睁开眼,有人拽住了他的右臂俯冲向平地,最后他被重重地摔到了草地上。
田真忍着手脚擦伤带来的疼痛爬起来,一个身上披着虎纹外衣,身材魁梧的大叔,脚尖轻点于叶尖之上,一脸傲气地投来锐利的目光。
看到其身上的虎皮以及带着杀气的目光,田真的心脏剧烈跳动,他觉得这个浮在叶尖上的大叔,就是老虎怪使用妖术变出来的人样。
他不想与虎怪直面相对,趁虎怪还没发动攻势,他毫不犹豫调头就跑。
天黑路难行,田真没有向草木密集的地方跑,那样的地方即便不被虎怪追上,也有可能遇到潜伏着的猛兽。
一道白光从他身侧闪过,见势不妙,田真拔剑而起,挥剑斩去,和之前一样,他很难碰到虎怪半根毫毛。
这次,是连一点碰到的机会都没有,因为其速度快得惊人。
田真不想再浪费气力,他必须保留气力随机应变。
那道白光不时从他身侧闪过,空中出现那把阴森浑厚的声音:“垂死挣扎的猎物,怎么你这次不以气御剑、化气为剑来对付我?”
田真听虎怪这么说,他还真的来气了,可是并非御剑之气:“不是我不想,而是我现在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了,你有本事就让我休息够了再陪你玩啊!你这个以大欺小的怪物!”
白光停止闪动,虎怪现出人形,站在离田真五丈外的地方:“哼,有点高估你了。好,我就发发善心,满足你这个愿望。”
“离得那么近,能好好休息才怪!我要先换个地方,你站在那里别动!”说着,田真背对虎怪跑开。
连连回头,发现虎怪真的没有追来,他扶着一棵杉树喘气休息,手掌的感应令他屏息抬头:树灵!
虎怪闭目凝神抱手而立,嗅到那小子的气味停在某处。
田真双手环抱一棵瘦瘦高高的老杉树,这是他极少数地一心二用在使用树语。
请告诉我,追着我的那只虎怪,是许多年前被打败的那只么?当时的虎怪是怎么被打败的?
——拜托,我又不是那棵杉树的分身,而且我和那棵杉树又不熟,怎么可能告诉你,它知道而我不知道的事情?
就像在和一个古怪刻薄的瘦老头说话,田真哀求道:那么麻烦您告诉我,走哪条路能够摆脱那只虎怪总行了吧?
——朝着月亮的方向走,我感到那里有一股更强大的妖气,虎怪一定不敢追上去。
田真正脸对着树干,然后一脑袋叩上去:这不是让我主动从一个怪物嘴里,送到另一个怪物嘴里吗?
——不是所有的妖怪都会见人就吃,路已经给你指出来了,走不走那是你的事。
田真抬头望着月亮:和虎怪斗,十有八九会战败……既然还有路可选,还有一丝未知的希望……
——你该这样想,死在一只更强大的妖怪手里会更值得。
虎怪循着气味追来,瞧见猎物正环抱着一棵杉树,就像小孩搂着母亲一样,虎怪邪邪一笑,轻蔑道:“黄毛小儿。”
田真抬头望月之时,瞥见虎怪就在上空,不禁怔住。
“现在没空想那么多了,那就……碰碰运气!”丢下这句话,田真朝月亮的方向跑去。
虎怪察觉到不对劲,直视前方:“那小子越跑越远,看来是休息够了。”
前面是一片视野开阔的平地,树木错落有致,浅色鲜花满地,一片静谧祥和,少年就在其间,步伐越跑越慢。
化形成人的虎怪,邪笑着走过去,才走了几步,一股强大的妖气,迫使他止步。
能够凌驾在他实力之上的风妖,他目前知道且承认的只有一个:“这难道是…风愁的怨念…残存的妖气?”
田真按住腹部,双腿无力地瘫坐在地上:“我…我实在…跑…不动了。”
回头望着跑来的方向,看到远远站着一个全身发光的人影。
竟然不追了?看来这附近真的潜伏着更强大的妖怪!潜伏……
环顾四周,没有任何杀气,环境美得让人不想再动,只想好好地坐着欣赏。
静得可以听到心跳的环境中,传来清脆的流水声,田真忍住肚子疼站起来,循着流水声走去,他心里警惕道:这种环境会腐蚀人的意志,不宜久留!
流水声越来越近,一条清澈的小河映入眼帘,月光倒映在水里,凉风吹过河面,河里水草轻轻浮动。
田真脸上露出欣喜笑容,他太口渴了,本想飞奔过去,可转眼间,河里惊现一个漩涡。
仿佛有人在操控般,漩涡由小变大。
漩涡周围的河水,被吸入漩涡中心,继而向上旋动成水柱。
一股强风自水柱里冒出,更加牵引水柱,以螺旋形态,延伸至高空,宛如一条威严巨龙现身。
锋利的草叶旋飞着,田真回过神来时,草叶已在他的手背上留下一道痕迹。
真正威胁到他的是那股强风,似要将他拽到水龙中心。
那是一种熟悉的恐怖感,让人无法抗拒它的存在,无法逃离它的魔掌,这种恐怖感越强烈,人就越发地失去行为自制力。
“可恶!你们玩够没有?一再戏弄我,我不想跟你们玩了!”
愤怒令田真脑海里尽是受尽委屈的画面,他失控地双手扯住地上的花草小树,甚至**布满碎石的泥土里,手掌不断被割破流出鲜血,却也无法摆脱被强风甩离地面。
雷声轰鸣不绝于耳,这股怪风的威力太强大,田真有气无力闭上双眼,任凭身体随风旋转,心灰意冷:为什么总是盯上我?妖怪诅咒?!岳莲和孙毅行果然都是我害的?
——楼船遇袭后,田真醒来时的同一个夜晚,另外一个地方——
高大的树冠下,青绿树叶落了一地,还有几根被折断的树枝,连着树皮挂在树上。
几乎垂至地面的树藤上躺着一个人,与其他原本就缀挂在树上的藤不同,有一根长着叶子偶尔会动几下的树藤,起到主要保护那个人的作用。
一双如红宝石般的大眼用诡异的眼神,盯视着昏迷中的年轻男子。
忽然,那双大眼里映出了昏睡已久之人,紧贴地面的手脚颤动了几下:“等了这么久,终于肯醒了?”
孙毅行睁开双眼,首先看到浓密的树冠,然后寻着声音传来的方向,瞧见一条用丝线挂在树枝上的虫子,它的眼睛不时闪过红色幽光,这一景象有些吓人。
奇怪虫子给人的诡异之感,令孙毅行强行打起精神,他双手扶住那些缀挂的树藤,手脚酸麻勉强能站稳。
“很荣幸见到你!你我在这个月色迷人的夜晚,相遇、相视、相互关心,即是缘分!”它的嗓音低沉,语气里带着几分开玩笑的感觉。
逐妖之藤上长出一朵毛茸茸的白色小花,孙毅行摘下花朵轻轻一吹,毛茸茸的花朵立刻燃起一团火飘在空中,这是他夜间常用的一种照明兼驱妖术。
——它看上去有点像蚕,体型比一节普通竹筒略细长,通体暗红色包括它那双眼睛……长得这么怪却又不怕驱妖法术?
就在孙毅行看得出神之际,逐妖之藤突然长出硬刺,火辣火辣的扎手刺痛感,使孙毅行倒抽一口凉气回过神来,他重新审视眼前不明来路的生物。
孙毅行警惕地盯着那虫子问:“你是蚕妖?”
“对,来自远古,心地善良!我不害人,乐于助人,信不信由你!”
蚕丝绕着树枝转了一圈,蚕妖就已经趴在了树枝上,一双大眼闪过诡异的红色幽光。
蚕妖那双眼睛使孙毅行感到背脊一阵寒意:“确实有善恶之分,枕月大陆妖怪史册上,不记载稀少却妖力普通的妖怪。凭你一己之言,很难判断善良或凶残。”
孙毅行先是看到发丝在飘动,然后耳边响起了轻微的呼呼声,转瞬之间,一阵猛风突兀而至:“妖风!”
骤风过后,他那双被吹得勉强留下一丝光景的眼睛,已看不见蚕妖的身影:那股妖风很奇特,不像是蚕妖使出来的!
孙毅行环顾四周,喃喃道:“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?”
月亮躲进了云层,即便飘来了萤火虫,也无法除去黑夜的恐怖。
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,从他前面的草丛中传来,草丛中一道红光闪过,孙毅行对准目标甩出树藤。
然而现身的并非他以为的蚕妖,先是一条细长的舌头,接着是贪婪的目光,被树藤拽出草丛的东西,竟是一条身长丈余的三角头毒蛇妖。
蚕妖甩出长丝从孙毅行头顶上空划过:“好大的个头!看来是冲着你来的,那么我就不打扰你们了。”说完,蚕妖消失在树丛中。
孙毅行手持逐妖之藤作战,一开始他有信心击败毒蛇妖,但几十个回合下来,毒蛇妖却没怎么受伤且越战越强。
反而孙毅行自己累得快跑不动,他准备再次攻击时,发现自己被一地毒蛇围困,所有毒蛇跃起攻击他。
千钧一发,蛇群跃起冲过来的一刹那,原本袭击孙毅行的那条巨蛇,轰然倒地毒牙脱落,同时,那群毒蛇也纷纷落到地上。
满地蠕动,被细丝紧紧勒住的毒蛇们,蛇皮破损,看着甚是恶心恐怖。
他走到巨型毒蛇妖身旁,发现勒住毒蛇妖的细丝有水滴落,并且散发出浓浓血腥味。
“请稍等,我正在感化他们!”
孙毅行认得这把声音,他循着丝线看去,目光落在了远处一棵阔叶树上,树叶密密麻麻使他看不见蚕妖的身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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